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药店的玻璃门摔得噼㕷震响，周武把头盔重重扣在货台上，三百块补习费说没就没了？你当家里开银行啊？
晓月班主任说这是最终一次冲刺......李月娥擦货架的手停了下，铝合金支架上摆放的药品跟着抖了抖，她没敢回头，生怕看到老公发红的眼睛。玻璃货台倒映着男人松松垮垮的外卖服，背面印着的闪电送达字样被汗水洇成深蓝色。
周晓月缩在货台后边啃指甲。三盒头孢被斜斜推开，显露压在玻璃板下的疫苗本，上星期就该拿去校园交的，日期栏里还填着两年前的笔迹。她看着父亲青筋凸起的手背，那里有条疤痕像蜈蚣似的爬到虎口，是上一年接她放学时被电动车刮的。
三百，三百！昨日刚给你交六百房租！周武一拳砸在验钞机上，李月娥眼睛里噙着泪水，现在知道哭了？最初非要把钱砸在私立校园的时分怎样不想想今日？他瞥见女儿校服袖口的墨渍，遽然折腰抓起塑料凳，凳腿擦着女儿耳畔砸在墙上，宣布咚的一声闷响。
李月娥尖叫着扑过来，梳着马尾的假发套歪到左耳。她的假发总共有三顶，栗色卷发见房东，黑色直发去开家长会，今日戴的是最旧的亚麻色。你有本事打死咱们娘儿俩！她打开臂膀护住女儿，手腕上褪色的银镯子宣布响声，当年要不是你非闹着复读......
后边的话被周武扬起的巴掌切断。月光洒进药店，那个由于复读闹得没法解开的夏夜，装着火车票的信封被妻子扔进垃圾桶的画面，像过期药品的气味在狭隘的空间延伸。
周晓月的讲义散了一地。压在物理书下的草稿纸上画着杂乱的五线谱，最末一行写着艺考冲刺班报名截止3月15日。她蹲下身想捡，却看见父亲正盯着歪斜的货架发呆。红霉素软膏和计生用品滚落在地，显露粘在墙角的半张火车票，褪色的铅字印着2010年8月31日，宁州→燕津。
这是......周武用指甲抠着票根上的胶痕，药店顶灯闪闪烁烁，在他额头上的皱纹里投下蛛网般的暗影。那些蒸腾的汗渍在收据上凝结成黄斑，像块永久剜不掉的旧伤痕。门外传来房东收租的电动车喇叭声，混着十字路口的刹车尖啸。
李月娥开端解开围裙，掉线的荷叶边擦过女儿打翻的碘伏棉签。她摸出收银机最深处的存折，封皮上印着妇幼保健院的标志：当年我把车票藏进灶台缝，没想到你把它贴在这儿......周武翻开存折的最终一页，余额栏的13.2元在寒光灯下泛着青白。
暴风撞开没拴好的门闩，货架上的维生素瓶子宣布乒乒乓乓的响声。周晓月遽然想起上星期暴雨天，自己躲在校门口超市看到的画面：父亲抱着保温箱冲进写字楼，湿透的裤脚溅起水洼里的霓虹光斑。
别吵了！周武把存折拍在货台上，防辐射服展现架上的孕妈妈模特轻轻晃动。他折腰捡起女儿坠落的艺考宣传单，被油污渗透的指腹抚过声乐集训几个字，在押金可退下方按出个浑圆的油渍，明日......明日我去把电动车典当了。
冷雨飘进药店，地上翻滚的阿莫西林胶囊沾了水渍。李月娥捋着假发的手遽然摸到后颈的盗汗，那里有块指甲盖大的疤痕，是当年阻挠老公时被门框刮的。她看见女儿蹲在地上拼撕碎的疫苗本，猛地发现孩子的校服第二颗扣子钉着的补丁，和周武外卖服上脱线的当地如出一辙。
